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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 她与他,最后的战场

第六章 她与他,最后的战场

被他拒绝告白的日子,已经过去了两年多了。

与他断绝联系的日子,已经过去了一年多了。

知晓那人存在的日子,已经过去了两年多了。

终于与他相见的日子,已经过去了一年多了。

但即便是再一次有了联系,再一次相见了,还是没有任何作为。

努力的、拼命的、认真的,心中怀着万分之一的希望,踏上了我原本并不想踏上的道路。

其实我是一个懒惰的人。

我一点也不聪明。

数学老是用错公式,语文阅读理解老是词不达意,英语作文永远是我的痛脚。

不知道司马光砸缸,不会画南半球和北半球的季风图,记不住三民主义。

我真的是一个很笨的人。

只是因为相信着心中那万分之一、千万分之一的几率,所以我踏上了旅途。

我曾一度止步,我曾在高中时放弃了自己的人生。

但现在的我终于迈步。

因为受到了他的帮助,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了。

灰白的世界染上了色彩,一切都变得多姿多彩了。文字与数字都染上了可爱的粉色,在我的笔尖翩翩起舞。

所以我也下定了决心,再一次踏上了旅途。

心中渺小的希望指引着我前行。

最终,来到了这里。

来到万分之一、千万分之一的这里。

我相信,这就是命运。

所以,我绝对不要继续停滞下去了,就算前方是万丈悬崖,我也依旧要跃向彼岸。

因为,我深知,那是我最后的战场。

所以我决不后退。

◇◇◇

齐萱草和章之杨谈笑着,走进了欢乐谷的大门。

我和林荷香默默的看着,然后悄悄的跟了上去。

我实在是不知道,自己为什么要跑来这里。

就算是林荷香那句‘那把刀已经插在了你的心上了吧’真的没错,我也不应该跑过来,再往自己心上多插几把刀啊。

这些暂且不提。

问题是——

“你为什么会跟着我过来啊?”我看着身边明显精心打扮过的林荷香,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。

林荷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,露出一个饶有兴致的神色:“这么有趣的事情,当然是少不了我啊。”

“你这人还真够恶趣味的……”

“那不一定,别忘记了是谁帮你下定决心的。”林荷香回答着我,一边四下打量着周围的设施。

我心中不免为那100多的门票钱心痛不已。

“我现在很后悔被你扇动了好不好!”

林荷香撇了撇嘴:“在一个妹子面前想着另一个妹子的你也不见得有多绅士。”

“这什么跟什么啊……况且就我们两个的关系,这种事情完全无所谓的吧?”我开始搜索起齐萱草和章之杨两人的行踪。

“怎么可能无所谓,好歹我也是女生啊……别把我的少女心当成空气好不好?”

“我觉得尾行跟踪偷窥已经不算是少女心了……”

“那是你自己的恶趣味~我跟着过来只是单纯的想玩而已。”林荷香点着头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。

面对这样的林荷香看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,但正巧,我在不远处的人流之中,发现了正在交谈的齐萱草和章之杨。

齐萱草今天明显是精心打扮过了,青春靓丽得一塌糊涂。用心程度比前天跟我一起来的时候多多了,简直是两个级别的嘛……

不过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好嫉妒的,不如说是应该的才对。

章之杨那家伙也是一样,摆出了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,尼玛他这套已经在无数女人身上用过无数次了。

……虽然这也证明了,这套的确是无往不利就是了。

而且,齐萱草明显是吃这套的,这从她眼中快蹦出来的小星星上就能看出来了。

“……啧,真是火大。”

“男人的嫉妒心也是蛮可怕的东西呢。”

林荷香笃定的说道。

我已经觉得同意林荷香一起来是个错误的决定了,带着她在身边简直就像是一台人形嘲讽机器,而却绝对是管杀不管埋的那种。

不过此刻不是和她动嘴皮的时候,因为我看见齐萱草直接指向了不远处的那跳楼机。

于是章之杨脸上浮现出了很精彩的神色。

好,齐萱草,干得好!

虽然心里很不爽这两人说说笑笑的样子,但是能看见章之杨这种神色的机会也不多。

不,不如说他露出这副表情让我心里很爽。

现在就算是让我再坐一次那跳楼机我也无所谓了!

“我说,我们去试试那个跳楼机怎么样?”

然后耳边就响起了林荷香那饶有兴致的声音。

“……不、不太好吧?而且我们的任务是跟着他们两人,他们两人看样子压根不打算去坐啊?”

“你又不打算介入进去,跟着他们也是于事无补,不如好好玩一玩,至少不能浪费了票是不是?”

“……我拒绝。”

“那我要大声叫楚衍就在这里了哦?”

林荷香吸了口气就准备来个河东狮吼。

“停下啊你这恶女!我服了你了!我坐我坐!”

我拼死阻止了她。

自作孽不可活,我怎么就同意了她一起来了呢。

◇◇◇

终于还是,来到了这一天了。

齐萱草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笑脸,心里的感情实在是难以表达。

于是她只能也露出笑容。

两年后的今天,再一次两人的出行。这样的感觉的确和以往是不一样的,要说高兴,自然还是高兴,但除了高兴之外其他的情感,齐萱草并不太清楚。

她只知道,那些情感应该是不必要的,所以没有去纠结的必要。

本来是想拉着章之杨去跳楼机的,她很喜欢那种刺激的东西,不过被章之杨苦着脸的拒绝了。

齐萱草于是也就放弃了。

她不可能向对师傅那样去对章之杨。

齐萱草很清楚,自己面对章之杨的时候,总是稳赔不赚的。

齐萱草也并不清楚,自己的师傅面对她的时候,也总是如此的。

于是她一心一意的想要完美的完成这次约会,所以她选择暂时将自己的师傅给忘掉,然后厚颜无耻的遵从着他前天告诉自己的话,然后一步步施行着。

事后回想的时候,一定会羞愧不已的吧。

明明和师傅分道扬镳,明明对他说了那么过分的话了,到头来还是无耻的按照他教导的、告知的去做着利于自己的事情。

做这样的事情,自己一定是一个坏女人吧。

想到这里的时候,她又想起之前的夜晚,自己告诫自己师傅的那句‘你可别喜欢上了一坏女人啊’。

于是她不免有些愣神了,心里也逐渐波动了起来。

甚至耳边都传来了师傅的叫声。

“嗯?怎么了吗?”章之杨微微歪了歪脑袋,疑惑的看着有些愣神的齐萱草。

齐萱草摇了摇脑袋,然后下意识的往跳楼机的方向看去:“错觉吧……刚才我好像听见了师傅的惨叫声。”

“……你还留着那个称呼啊。”章之杨有些无语的看向了跳楼机:“不过那家伙倒也不是做不出尾随的事情就是了。”

“咦?”齐萱草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
章之杨苦笑了一下:“别那么大反应,那小子和我一样,对跳楼机那种东西完全没辙。哦,可能你不太清楚,那家伙对于失重感有着天生的畏惧。”

“师傅很怕那个?”

“嗯,应该是在他14岁的时候,他7岁的表妹爬窗台玩结果翻了下去。他当时直接就飞身把自己的表妹护在怀里,然后从5楼摔了下去。幸好下面是一颗树,树枝减缓了冲击力,他这才保住了一条命。不过据说差点就没救回来,手脚各断了一只,肋骨断了3根,还有内脏轻微破裂,他表妹倒是没什么事。”

听着章之杨说楚衍的事情,齐萱草心里非常的震撼,原来自己的师傅,竟然做过这样的事情。

“但是你是怎么知道的啊?”

“以前看过新闻的,何况初中我跟着我那记者老爸跑去医院看过他的。”章之杨顿了一下,然后继续说道:“所以那家伙和我不一样,我只是单纯的怕,他可是有心理阴影的。”

齐萱草实在是说不出口,师傅只是因为自己的任性,就陪着她坐了跳楼机的这种事情。

想到这里,她心里就泛起了一丝丝的疼痛。

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呢?

“嗯?又怎么吗?”

“没、没啊。只是觉得师傅很了不起。”

“咳、咳。”章之杨清了清嗓子,然后装模作样的开始自问自答——

“楚衍小弟弟,你现在还觉得痛吗?”

“你看我样子就知道了吧?”

“……咳、咳。既然这么痛,那你后悔救你妹妹吗?”

“因为我是哥哥嘛。”

章之杨停了下来,然后笑嘻嘻的说道:“这就是当时我老爸和他的两段问答。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家伙裹得跟个粽子似的,然后脸上又是痛又是装着满不在乎的样子。”

“……哇,师傅还是个好哥哥哦?”

“没,我只是想告诉你。”章之杨的脸色平静了下来:“在装作不在乎这方面,他楚衍是行家。”

齐萱草沉默了下来,没继续说话。

装作不在乎?

她实在是不知道,自己师傅那永远是满不在乎的样子,到底有哪些是装的,哪些是真的。

还有……

前天,那一脸痛苦的模样。

她咬了咬嘴唇,随后吸了口气:“不说这个了,我们去做过山车吧!”

章之杨重新露出了温和的笑容:“好啊,这个我倒是没什么问题。”

齐萱草并不知道,就在刚才,因为她的原因,楚衍又一次坐上了有心理阴影的跳楼机。

◇◇◇

我一直以为跳楼机是人类发展史上最不应该出现的产物。

事实证明——我特么是正确的!

下来之后我腿肚子都在抽筋,太恐怖了!一下子就让我想起了各种各样不好的回忆了!

“你脸色好像很难看,没问题吧?”

“要不是你非拉着我坐这个,我能这样吗!”

林荷香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下:“我觉得多尝试一下也是有必要的,何况只有面对才能战胜嘛……”

“这种大道理我不想听!”

我用手顺着气,要再来一次我非得把命交代到上面不可。

“……话说,他们两个人不见了。”

“这还不是怪你!”

“不过反正你跟着也没用,反而会觉得难受吧?”林荷香抱着胸,煞有介事。

我只感觉自己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鼓了起来,我之前怎么就没发觉自己这搭档是这么个不省心的人啊!

“那你还怂恿我过来!”

“我只是想来玩……”

“真是够了!”

我已经要崩溃了,这林荷香是怎么回事啊。怎么一下子英姿飒爽,一下子温柔可人,一下子任性的要死啊……

我以为齐萱草已经是很难懂的女人了,现在接触了林荷香之后我才发现,我特么不仅不懂齐萱草,我可能压根根本是不懂女人啊!

稍稍出了几口气,感觉自己的心情平复了下去。

我看着在一边盯着这边看的林荷香,语气平稳了下来:“至少作为师傅,去看看徒弟是否学以致用了,还是应该的。”

“我是无所谓了,反正我又不是师傅。”林荷香笑了一下:“那你现在怎么找他们?这里人这么多。”

“我当然知道他们在哪里。”我也笑了一下:“就算和她吵架了,但是我也清楚,她是绝对会按照我规划的路线去进行游玩的。”

“我说你们……”

“正如我如此相信她一样,我相信她也是如此相信我的。”

林荷香摸着额头叹了口气:“你们这关系,不挺好的嘛……”

我无所谓的摇摇头:“不,我们的关系……从一开始,就势同水火。”

林荷香愣了愣,最后笑了一下:“这倒也是。”

“走吧。”

“我说……”

“嗯?”

林荷香笑着看着我:“我也没有开玩笑的哦?”

“什么?”

“我说帮你的事情。”

“……不需要。”

我看见她摇了摇头:“算了,这也算是我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吧。”

林荷香把手伸进口袋,似乎握住了什么,随后她脸上稍稍划过了坚定的神色:“总之,先在这里分开吧。”

她重新伸出手,然后对着我摆了摆,然后毫不拖泥带水,转身消失在人流之中。

林荷香的表情,让我想起了和她一起打球的时候。

她,又变得英姿飒爽了起来。

所以说……我真的完全搞不懂啊,林荷香也是、齐萱草也是。

一点都搞不懂。

◇◇◇

林荷香并不觉得自己是一个英姿飒爽的人。

她知道自己的本质。

因为她就是一个很懒很笨的女人,只是因为努力和执着,才让她来到这里。

也才成为了学生会长,成为了许许多多人喜欢的人。

但林荷香并不以此为荣,她甚至也不会觉得自豪,连一丝一毫的成就感都不存在。

原因,只是因为她本身就不在乎这些,对她来说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。在她心中,并非第一位。

但她并不知道的是,真是因为如此,所以在作为学生会长之时,也才没有给人英姿飒爽的感觉。

这种感觉,只有在下定决心去做某事的时候,才会出现。

她今天本来是真的打算玩乐的,想要和楚衍一起开开心心的玩耍。她知道就这点来说是痴心妄想,也是不切实际的,因为那个人从一开始关注的对象就不是她,他是为了那个名叫齐萱草的女人而来,他担心着那个女人的一举一动。

这件事情,从高中时她就知道了。

他喜欢了齐萱草五年的这种事情,林荷香早就知道了。

而林荷香也追逐了某个人五年。

一直不停息,自从高中时她重新开始踏上人生的旅程起,她就从未停息过了。

她其实是个很懒的人。

不喜欢洗衣服,不喜欢拖地,不喜欢把看了的漫画书放回书架,不喜欢打理自己的头发。

她有好多好多不喜欢的、懒得去做的事情。

但为了某个人,她愿意去做。

决心改变,执着不变。

所以她开始变得英姿飒爽了起来。

她开始成为被人的话题人物,她开始成为校园中学生们的核心。

被老师喜爱,被家长喜爱,被亲戚喜爱。

林荷香觉得自己得到了好多好多,从重新迈步开始,她就一直在付出、在获得。

但她想要得到的,想要抓住的,一路走来,却从未得到过,从未抓住过,一次也没有过。

如今终于还是遇见了。

可既便如此,她还是很难得到很难抓住。

但既便如此,既便如此——

还是下定决心去做。

绝对不会后悔,因为就算帮助了那个人,她也一定、一定不会放弃。

因为还有时间。

所以还有机会。

于是,林荷香抿着嘴笑了笑,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。

点开了电话簿,在里面找到了‘花花公子恋足癖’这个备注。

她拨通了电话,几秒钟之后,她轻轻的开口。

“章之杨,我人在欢乐谷,给你5分钟时间过来。”

然后,她挂断了电话。

孽缘?

不,不对。

她笑了笑。

我就只能帮你到这里了。

但请记住,下一次,就绝对、绝对不会帮你了。

再也不会帮你了。

◇◇◇

搞不懂林荷香是怎么回事,但是我也不会改变我接下来的行程。

按照时间来开,他们现在的位置应该还在过山车那边。

因为今天的客流量比较多,所以现在应该还没有坐上过山车的吧。

想着想着,我就往那边跑去。

但是在过山车那边,并没有看到齐萱草和章之杨。

倒是坐过山车的人非常多,难道是看见人太多了,所以就换另外一个项目玩了?这个倒不是不可能,毕竟我给齐萱草安排了很多可以玩的设施和项目。

但是,激流勇进没有人、射箭场没有人、滑冰场没有人。

哪里都找不到他们两个。

我心里开始焦急了起来,这和计划并不一样。我不知道在面对章之杨时,脱离了原本计划的齐萱草到底能不能应付得过来。

在章之杨面前,她永远是弱小的,永远是不堪一击的。

哪怕是稍稍的一点刺激,都会让她受不了。

我不知道高中的分手她是怎么熬过来的,我本来以为她已经变得坚强了的。

但是从没送出柚子茶开始,我就知道,她还是那个齐萱草。还是那个会因为一点点事情,就变得消沉、变得忧郁的齐萱草。

当然,还有一种可能……

只是因为,我再一次出现在了她的身边,所以她才会回到过去。因为我给了她任性的机会,给了她安慰和斥责。

所以她变得不能前进了。

所以她只能原地踏步了。

所以她又像那时一样了。

可是,到了现在,又能怎么样?到了现在,已经无法再丢下她不管了。

她真的……就像是猫咪一样。

稍稍靠近她就会逃开,等过一会儿,又会黏了上来。

她也真的就像是猫咪一样,喜怒无常、如此薄凉。

我抿了抿嘴,如今剩下的地方,就只有一个了。

我来到了巨大的冲浪板前。

这里是我和她分道扬镳的地方,也是她和他的最后战场。

我和她在这里决裂,她和他在这里重归于好。

其实我不想来这里,不想听见那一首首情歌。

不想看见她和他亲密的样子。

不想看见她成功或是失败的表情。

我讨厌。

不甘心。

好嫉妒。

好痛苦。

但是,这一切莫名复杂的感情,在看见她一瞬间都烟消云散。

她只有一个人。

拿着票、抿着嘴,眼眶红红的,趴在了一边的栏杆上,看着那冲浪板上的情侣,高举双手、幸福甜蜜。

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。

那是林荷香发给我的短信。

上面只有四个字。

“交给你了。”

我知道这其实不是林荷香发的。

我知道章之杨此刻应该就是在林荷香旁边。

我想起了一些事情,但于现在没有任何关系。

我只是咬着牙,看着发丝不断被风吹起,又落下,脸上露出脆弱的,像是快要哭泣的表情的齐萱草。

为什么呢?

明明她不是因为我忧伤,不是因为我痛苦,不是因为我难过。

不是为我笑,不是为我努力,不是为我不顾一切。

明明都知道的。

为什么……我还是会感觉到心痛?

为什么……我还是无法丢下她呢?

什么分道扬镳?

什么师傅徒弟?

原来我做的事情一直都是徒劳的。

神啊……如果你听到了我的祈祷的话。

请让柚子茶变甜吧,请让所做的一切都值得吧。请让我们真的分道扬镳吧,请让我下定决心不再逃避吧。请让我和她在这最后的战场,一决胜负吧!

请告诉我,应该怎么做吧。

手机震动了起来。

发件人写的是‘神明大人’。

明明……那个手机是无法发短信的。

但雪花真的听见了我的祈祷。

恐怕,这一次的祈祷,是真心实意的吧。

我满怀希望,以为她可以给予我最正确的答案。

可短信的内容只有两个字。

——本心。

本心。

于是我笑了起来,是啊……神明真的听见了我的祈祷,但最后的结果,还是需要我自己去得出。

那么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,此刻我的心情已经表明了一切。

所以,就上吧。

在分道扬镳的地方,再次见面。

我走到了齐萱草的身边,然后和她一样趴在了栏杆上。

她像是小动物受到了惊吓那样,身体猛得一颤,而后看着我,咬住了自己樱色的下唇。

“……师傅。”

声音是如此的令人心碎。

“嗯。”

“他,又一次丢下我,离开了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“师傅,为什么啊?”

“没办法啊,因为,那就是章之杨。”

“……为什么,师傅,你会来这里?”

她问出的,和我回答的,却是不同的。

我为什么会来这里?

因为某个和你一样让我搞不懂的女人,插科打诨,又非常强硬的拉着我过来了啊。

也因为我也非常,非常想知道。

“作为师傅,想要看看自己徒弟的成绩,是很正常的吧?”

“可是……可是……师傅明明说了,要和我分道扬镳的啊!”

她咬着嘴唇,一下子叫了出来。

“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,离开了师傅,我就什么都做不到了。我想着依靠章之杨,但是、但是他也丢下了我。”

她抿着嘴,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落:“师傅,我是不是……真的很讨厌?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?我是不是真的让你失望了?”

“……”

“从一开始就不要你的帮助就好了,高中毕业分手了不去在意就好了,不拼命的努力跳级就好了,不来到这个学校就好了,不再一次请求你帮我就好了……这样……这样……”她哭着,断断续续,声音凄婉:“这样的话……就不会听见师傅说分道扬镳了,就不会被他扔下了。”

我看着她哭得红润的脸庞,不自觉的伸手帮她擦去泪水,声音是连我自己也没听过的温柔:“别哭了,这里是你最后的决战场。”

轻轻抓住她的手腕,然后将她带向入场口:“先登上去吧。”

“师傅……”

“这是、师傅的命令哦?”

这语气其实一点也不像是命令,但齐萱草最终没有说话,而是被我带着,又一次站在了那巨大的冲浪板上。

音乐声开始响起。

巨大的冲浪板开始摇摆、旋转。

她的发丝又一次飞扬,伴随着晶莹的泪水,不断在空中飘散,激荡。

那是让我无法抗拒的景象。

想要紧紧拥抱她。

想要把一切情感都告诉她。

但到最后,我还是咬着牙,将双手放在嘴边,吸着气,混合着海风与浪花,如同在大海上呐喊。

“章之杨你这个笨蛋!”

齐萱草一下子睁开了眼睛,眼角挂着泪珠,惊讶的看着我。

但是我还是继续用自己最大的力气,对着旋转的天空与浪花,大声的叫道。

“章之杨你这个笨蛋!”

齐萱草的嘴角慢慢扯起,然后她和我一样,将双手放在了嘴边,大声的叫道:“章之杨你这个笨蛋!”

“章之杨你这个笨蛋!”

“章之杨你这个笨蛋!”

“章之杨你这个笨蛋!”

“章之杨你这个笨蛋!”

我们唯一的共同话题就是他。

不管是赞扬也好,怒骂也好,他总是我们的话题人物。

我们也总是在一起笑着、骂着。

彼此交相呼应,此起彼伏,一声高过一声,绝不认输。

“章之杨你这个笨蛋!”

她又一次叫道。

于是我咧开嘴笑了一下,然后也跟着,叫着——

“齐萱草——你这个大笨蛋!”

“师傅……”她撇了撇嘴,然后不服输一样。

“师傅你这个大笨蛋!”

“齐萱草你这个大笨蛋!”

“师傅你才是笨蛋!”

“不知道什么是尊师重道吗!你这个笨蛋!”

“师傅一点都不会安慰人,真是个笨蛋!”

而后、用力的吸气——把是深藏了五年的话语,一口气吼了出来。

“我一直喜欢你啊笨蛋!”

传来的,是身边戛然而止的吸气声。

但是我,开心的笑了。

终于,如释重负。

这里,原来不仅仅是她和他的决战场,也是我和她的、决战场。

◇◇◇

林荷香倚着栏杆,看着那巨大的冲浪板,和周围侧目的游客,仿佛没什么两样。

一边的章之杨苦笑着摸着鼻头,有点无奈:“我这下出名了……”

“不挺好的嘛。”林荷香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:“不过你这样真的好吗?搞不好,你的心上人就被抢走了哦?”

“这个嘛……”章之杨哭笑不得的看着林荷香:“已经被抢走一个了,也不差这个了。”

林荷香哼了一声,将头偏向一边。

章之杨笑了笑:“倒是你,这样真的好吗?”

“有什么不好的?”

“千辛万苦的跳级,千辛万苦的从另外一个省考到这里,好不容易才见面了不是吗?”

“这次就算了,下次我打死也不帮他了。”

“说起来,我倒是吓了一跳。”

“怎么?”

“我分别几年的青梅竹马,再一次见面的时候竟然喜欢上了我的哥们儿。”章之杨苦笑着骂了一句:“这个踩了狗屎的家伙,为什么好女人都喜欢他去了?”

“我说……你自己身边的女生也不少吧?”林荷香挑着眉:“何况,你那位,可是没有回应哦?”

是的,的确没有回应。

在楚衍叫出那句告白的话语之后。

就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了。

于是章之杨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无奈的笑了起来。

“看来,我们都是……前途漫漫啊。”

“是吗?”

“哦,也对。毕竟留给你的时间就只有一年了呢。”

“还有时间,就还有机会。”

章之杨转过头,没有再看林荷香,只是喃喃自语了一句。

“前途多舛啊……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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